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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俗通义佚文卷:氏姓下 其一百四十七 东汉 · 应劭
出处:全后汉文 卷四十
澹台氏。澹台灭明字子羽,武城人。汉有博士澹台恭。
澹台祠友教堂记 南宋 · 程大昌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八五三、乾隆《南昌府志》卷一七、乾隆《南昌县志》卷五五、同治《新建县志》卷七六
豫章总持寺之东,有澹台子羽墓,本图经所传为信也。司马迁记子羽从弟子三百人,南游至江。班固又言子羽居楚,友教士大夫。豫章在春秋为楚,则子羽宜有墓。然京相镗记子羽泰山南武城县人也,有冢。《水经》陈留裘氏乡,又有子羽冢。是一子羽也,而稽之图记,其墓三出矣。郦氏虽知泰山、陈留必有一误,顾不敢坚决以为孰是,则《豫章图经》其得独为信哉?且子羽名施后世,自子游之宰武城始,以予所闻,世盖有四武城也。左冯翊、清河、定襄皆以名县,而清河特曰东武城者,以其与定襄皆隶赵,且定襄在西故也。若子游之所尝宰者,则鲁邑。而东武城者,鲁之北也。故汉儒又加南以别之。史迁之传曾参曰「南武城人」者,创加也,《论语》无此也。《子羽传》正次曾子,迁务省之,故叙其邑里,止曰武城。至京氏则指其墓在南武城县,明其为鲁也。夫子尝欲适赵,及河而返,曰:「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韩愈亦曰:「孔子西行不到秦」。是秦、赵之地,皆未始经行也。《语》曰:「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是弦歌云者,于南武城乎闻之,岂其秦、赵与?东武城有弦歌台,迁志遂定著以为子游所宰之邑,则误矣。夫圣贤遗迹众矣,询考二事,其真伪固已相半,其可胜辨哉!虽然,予于其伪也,而有喜焉。受之鹿台,魋之石椁,遍四海无复出者。荆山、历山、首阳则不一其地,后世去古圣贤绝远,既无所事畏,亦无所有谀,而争猎以自夸耀,于是有一事而彼此互相同者,此其意岂不甚可喜也哉。呜呼!其可以使人慕尚如此,无乃圣贤之泽久而不泯也与,其亦民之秉彝者无古今,故好是懿德也与?则其伪也,乃其所以为可尚也。况今之疑,未必非昔之信者与。淳熙元年,予将江西漕,过子羽墓,叹曰:楚在春秋,士能读《坟》、《典》、《丘》、《索》,已博矣。其后屈、宋遂为儒宗,非友教遗泽与?其尊向固宜,遂筑堂祠之,命曰友教云。
按: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二五,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跋周德友所藏养直帖 南宋 · 徐诩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九六、《赵氏铁网珊瑚》卷四、《式古堂书画汇考》卷一三
李将军之霸陵,见诃于醉尉;陈拾遗居射洪,毕命于暴宰。吏之能辱人也如此。澹台子羽不至言游之室,闵仲叔以口腹累安邑,委而去之,士之重所就也如此。后湖苏公隐丹徒,五召不起,其于世何如也。周公德友亲主县簿,愿从之游,文书往来,委曲如琐。求之古人,未见一二也。见松而知柏,问兰而识蕙,臭味不殊耳。仆从德友丈游尚未疑,观后湖之所称道,令人意倾也。绍兴庚辰人日,建安徐诩书。
回叶知县岘到任劄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三○、《漫塘集》卷一三
青阳开动,万汇维新,恭惟某官载驱百乘,来惠此邦,次舍之间,神不彻卫,台候动止万福。某洁斋奏记,且谢委贶之先,敢蕲电览。某承候之恭,已肃于前,辞不敢赘。惟是迩日春令犹浅,寒燠未齐,某不胜爱助,敢以顺三阳之交,御六气之正,以绥福履,以对宠光,为侍介者请。某恭审光膺芝检,荣领花封。制禄倍于上士,不啻三釜养;治行著于当朝,不俟三年淹。仰惟家庭之间,喜气充塞,某与阖邑士民,以贤大夫将推其已试而惠绥之,曲踊距跃。某仰惟石林文物之盛,为世王、谢;大监政术之长,为世龚、黄。而台座挺生其间,岂但发祥钟秀,非世所及,染教餐和,所得弘矣。上方更治民以考功,故荐领除书,来膺邑寄。然百里之地,岂庞士元所宜淹,由治最登朝,不夙则莫,某尚切迟之。某屏迹二十年,凡当世知名士,皆耳目所不接,而雅望昭昭,若揭日月而行。某虽窃伏田间,旦旦仰止,乃今将预受一廛,若澹台子羽得自列于武城邑人,幸甚。某惟竿牍之敬,下所以事上,非上所宜先也。台坐方将摅其问学之素,以为吾邑慈惠之师,而顾以其身先于匹夫,谦尊而光,岂世俗所及!某不肖,不足当也,但切凛凛。骈四俪六,非锦心绣口者孰能之。而某废笔研久矣,牵课禀谢,祗切自愧,仰惟矜体。某不敢僭申庭闱兴居之敬,仰惟天锡难老,万福来同,随轩宝辑,日新受祉。衰孱无能为役,或恐条教有合预禀承者,日与父老俯伏以听。
自海南归过清远峡宝林寺敬赞禅月所画十八大阿罗汉 其十五 第十五阿氏多尊者 北宋 · 苏轼
四言诗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八八 创作地点:广东省清远市清远峡;宝林寺
劳我者晰,休我者黔。
如晏如岳,鲜不僻淫。
是哀骀它,澹台灭明。
各妍于心,得法眼正。
自城北登虞山日晚始抵城西 清 · 洪亮吉
押词韵第三部
我从城北来城西,正中日影已渐低。
琴川七道响如箭,日月湖好分东西。
言游虞仲两高卧,冢柏高与浮云齐。
何应尚父亦来此,世去已远愁无稽。
东旺里接太伯冢,一县已判东西姬。
澹台南游亦曾到,吾道东亦嗟宣尼。
奔车我已愧伯夷,抚剑切莫谈要离。
千年遗事若转瞬,海色黯惨山低迷。
人行深竹苦寥寂,怪鹊飞上山坡啼。
注:尚父:姜尚之尊称。相传商末姜尚曾隐东海之滨的常熟。 太伯冢:在无锡梅里。太伯偕弟仲雍南奔荆蛮(今无锡、常熟一带)建“勾吴”国。 澹台:澹台灭明,春秋时鲁国武城人。言偃向孔子推荐此人。孔子收其为徒。后在吴县结宅讲学。后宅陷为湖,名澹台湖。 要离:春秋末吴国人,助吴王谋刺在卫国的公子庆忌。
澹台灭明字子羽武城人赠江伯今进封金乡侯赞 北宋 · 温仲舒
四言诗 押词韵第三部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山左金石志》卷一五、《阙里志》卷一七、雍正《山东通志》卷一一之七、乾隆《曲阜县志》卷二四、道光《滕县志》卷七
不由径行,其直可贵。
不私见人,其公可畏。
击蛟既勇,毁璧且义。
纪号益封,旌厥贤士。
家塾策问(九)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三八、《省斋文稿》卷一三
问:夫子之知门弟子,七十子之知圣人,其亦审矣。抑犹有可疑者。谓「参也鲁」,然一以贯之,遽悟其忠恕,门人欲事有若,断然以为不可,参非鲁钝者也。谓「求也退」,然季氏富于周公,又为之聚敛,将伐颛臾,则赞其动干戈于邦内,求非谦退者也。岂圣人之抑扬自有深意与?抑与其进不保其往与?澹台灭明欲事孔子,子以为材薄,既而叹曰:「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至《家语》则又谓羽有君子之姿,孔子尝以容貌望其材,而材不充于所望,二说盖相反矣。夫视所以、观所由、察所安,何至以貌哉?此夫子知门弟子之可疑者也。子见南子,子路不悦,欲从佛肸,则致惑焉,亦可谓介然有守而知圣人者矣。弥子曰:「孔子主我,卫卿可得」。此岂夫子所屑就而子路犹以告乎?若以为野人之语,则孟子当辟之矣,而肯记「有命」之答乎?至如子夏、子张、子游,虽未为深得圣道,其智要足以知其师矣,奈何欲以事孔子者事有若?彼有若固曰「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而敢当其位乎?司马迁陋矣,直谓其状似耳。柳宗元又从而实之,尤可叹也。虽然,《论语》二十篇,首章记夫子之言,而有若论孝弟次之,且又子而不名。岂当是时门弟子果以其道可尊,敬而思之,故后世因为是说与?此七十子知圣人之可疑者也。愿考其理而析其疑。
奏事录(起乾道庚寅四月丁亥,止是年七月辛丑。)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杂著述》卷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乾道庚寅,南剑守阙到,法当奏事,以四月六日丁亥挈家泛舟入浙。
丁亥,早发永和,邓庚子长秀才偕行,伴纶读书也。入城应接人事,泊舟候春亭。守倅来饯饮,乙夜散,与兄弟宿亭上。
戊子,早,三兄先归。江涨风静,俄顷至吉水,县官相候。弟侄甥与送客皆还,惟永和十七客少留,因置酒焉。晚同长道赴莫宰会。
己丑,早,放舟至白沙,挈家过罗陂,赴罗子行夫妇及其兄思齐会。萧伯和投诗及所业。南方风大作,继而甚雨。夜归宿舟中,小婢溺。
庚寅,辞罗氏会。白沙相对有石牛潭,其岸即隋以前州城,闻尚有故基及南郭之名。
辛卯,晡时,刘子澄、子和舟来,同长道、子行会饭于江阁,长道辞归。
壬辰,早发白沙,罗思齐、子行、萧秀才特起送别于三里外。晚抵新淦县,权令乐安城丞程从政说(新安人。)、丞许修职孝谟(湖州人。)、簿彭叔牙、监税黄迪功溥(提刑郭彦之孙。)、杨图南、张司理棫、董县丞世龙、(字伯亮。)新湖北提刑司干官余迪功永锡及其侄乡贡进士谊并相候。永锡盖始兴襄公之曾孙。今襄公诸孙或在曲江,或在西山,皆为农,惟居新淦者为士人。永锡以隆兴诏书求勋贤之后得官。
癸巳,早,十二弟妇之母郭氏及韩保之侍郎之孙十五郎霦来舟中,留饭。晚赴董子羽会。
甲午,早发新淦,南风浩然。午后之临江军,泊贡院。前太守施承议兴祖、通判王朝奉同老、知清江县李承议端卿、丞李从政昱、知录王从政子溥、监赡军酒库李迪功孝祥、监税刘从义宗孟及向伯海之婿来司理文渊、(蔼之子。)韩尉谐并相候。邂逅新常德倅郭仲质份,并招杨谨仲、刘子和、子澄饭。韩戴甫及十五郎送别于此。戴甫名翊胄,与竑胄、竦胄皆节之和之子。得豫章报,三月二十五日改除闽宪。
乙未,新邵倅魏大夫彦忱、张直阁永年(叔万、台卿之子。)、何秀才光颜(韩保之婿。)并相候。军学教授张迪功涛、新宜春尉彭迪功龟年、新衡阳簿陈迪功琦并惠诗。赴任子严运司会。盘园广袤数里,高下因山川,甚有野兴。
丙申,新淦巡检潘成忠岑、李深之绛并相候。赴程德远经略会于慧力寺之江月轩。
丁酉,访向伯海,遍观芗林园亭。海棠数百株在南埭,如酴醾洞,花时亦佳哉。晚赴军会。
戊戌,早解舟,未时抵丰城县,泊宝气亭。李令愿、韩丞淳、监税高炳、簿何炜、马君寿、朱秀才祺国宝、宫教陆朝奉筠并相候。
己亥,早赴清都观正法寺开启天申节。清都本甘真人战旧宅云。递中收闽宪信劄。午后胡从周参议来自隆兴。晚赴李令会于清樾堂,旧有物华亭,今存遗址。
庚子,家人赴马君寿内人饭。
辛丑,晚赴朱秀才会。
壬寅,早,暴风可畏,徙舟税亭,未后解维。邑官置酒曲江僧寺,二鼓后散。
癸卯,早,遣帅司急足周权持辞免文字之临安。行三十里遇漕司所假舟,徙焉。晡时宿小桥。
甲辰,早次隆兴府,帅吴明可、漕任希纯、鲁季钦相迓于南浦亭。夜大雷风雨,甚可骇。张彦自永和来。
乙巳,赴二漕会。
丙午,赴府会于南园。
丁未,赴黄季文参议会。
己酉,赴府会于东湖孺子亭。按洪刍《职方乘》云,湖在郡东南,周广五里,郦道元云十里一百二十步。今士大夫家多创楼阁以环之,城中奇观也。酒三行,泛舟过总持院,本唐僧子畋所造。畋精太乙术,能祈雨乞晴,今有井祈求不废。雷堂之后有澹台灭明墓。刍云《史记》虽言灭明居楚,又有渡江斩蛟之事,然豫章非真楚,尚可疑也(平江亦有澹台墓。)。院中老僧年七十,及从徐师川游,能写字鼓琴。自总持过讲武亭,复登舟劝酬。归饮南园,夜分散。
庚戌,诸公来别,遣周忠厚、张彦归庐陵,即解维。过樵舍镇,监官承节郎范渊来迎。宿昌邑山。
五月辛亥朔,风雨。姚媪忌。午后抵吴城山谒庙,少休看经阁,方知东坡所留石砮尚在,取而观之。近岁过客又舍一矢,形稍大而色青,不若旧物之古也。庙侧有圣池,池中有小石浮水面。祝史云买扑三年为界,每年四百千省,纳隆兴公库。晋江朱丞彭年送别于此。
壬子,早阴霾,风逆。行二十馀里而晴,风色亦顺,扬帆颇驶。未后抵南康军,太守钱奉直端立(愐之子。)、佥判王朝散崧、(潍州人。)星子钟令并相候。
癸丑,早,肩舆过简寂观。门外许坚石初为沙石所堙,前岁大水复出。与观主欧阳齐年对泉石小酌,食甜苦笋,名不虚得。齐年求诗,为赋一篇云:「疏食山间茶亦甘,况逢苦笋十分甜。君看齿颊留馀味,端为森森正且严」。饭罢,道入栖真观,即梁昭明书堂,前欲游而未至者,荒芜殊甚。次至开先,主僧虚席,殊不成丛林,而飞桥已为大水所冲。少憩方丈,首坐川僧文逸粗可语。同访招隐泉,有亭覆之矣。日斜归。
甲寅,赴军会。坐五老亭甚久,而晴岚晻暧,殊不满人意。晚,土人及永和王忠各以两舟竞渡。
乙卯,凌晨冒大雨陆行四十馀里,至延真昭德观(知观陈拱微。)。与江州乐顺之教授相会,饮菖蒲酒五行,同登阁而别。由间道渡溪入净慧院(主僧净一。)。此两处皆前岁所未至者。未后出山,泥涂殊险,微以劳勚。晚投宿寻真观,与道士汤善翔小酌云锦阁。步行近一里至灵泽庙,望咏真湫。
丙辰,晴。早过白鹤栖贤寺,寺愈萧索,主僧数易故也。独登五老亭,坐玉渊,及三峡桥而行约十里,饭罗汉院。院不经兵火,而住持不得人,日就摧毁。近者长老方葺僧堂,又引去。今藏殿、法堂、童行堂之属气象犹壮伟。未时还军,别太守而下,欲解缆,南风太高,遂止。
丁巳,拂旦离南康。风顺而高,舟过大孤,轩簸可畏。午后次湖口县,略舣岸即行。日正午泊交石峡,舟人欲止,姑听之。晚有暴风雨。
戊午,早以风逆,巳时方解舟过马当,泊波斯夹,约行百馀里。
己未,风正,扬帆而下。午后以雁汊风猛而横泊对岸港中,移时复行三十馀里,泊怀家渡。是日约行二百馀里。
庚申,北风大作。晡后稍息,移舟十馀里,泊长风沙,距舒州一百三十里云。
辛酉,早,北风未止,行四十里至大云仓。移时浪稍平,又行四十里,至蒋家汊遂止。夜月佳甚,风稍定。
壬戌,早复有北风,抛过南岸,而浪稍平,遂行四十里至池口市盐酪。复行八十里,未后至大通镇,云气稍变,舟人遂止。池卒李臻参,肩舆游九华者,劳以尊酒。思丁亥之游,今复遥望山色,眷眷不已。五更后大风自西来,继以大雷雨,舟摇荡不可止,川船相去才数丈沈焉。予舟本泊于彼,临夜稍徙,仅免于难。
癸亥,早南风,挂帆行近四十里,片云忽在头上,转为北风。两舟相望,篙师皆失色无措,急令转舵就帆,逆行十馀里入铜陵夹方定。午时至铜陵县,泊绣衣亭下。游天王禅寺,今名护法,残僧败屋,不类丛林。《山谷集》有《铜官僧舍得尚书郎赵宗闵墨竹一枝笔势妙天下为作小诗二首》:「省郎潦倒今何处,败壁风生霜竹枝。满世阎刘专翰墨,谁为真赏拂蛛丝」?「独来野寺无人识,故作寒崖雪压枝。想得平生藏妙手,只今犹在鬓如丝」。诗与竹皆不复存。寺后山上有富览亭,望江流凡三夹,对岸即濡须也。五里有宝云寺,李白祠堂在焉。十里有铜坑。知县右承务郎阎晟相候,德夫郎中之子也。邑在乱山中,殊陋。
甲子,北风复作。夜来月色如昼,波伏不兴,今乃阻滞如此。阎宰送别于石龙矶。矶下有洞,虽为三门,而浅局无足观。稍前,江边有马碯石。行三十里入丁家夹,过板子矶。晚抵繁昌县,泊于对岸。是日约行百里,溯流之帆相属,既泊而风辄定。
乙丑,早,风复作。行夹中约四十里,近月子港而止,过此复出大江故也。
丙寅,风定。鸡再鸣,乘月解维,过三山矶,入青灯夹,望鲁江口,遂入芜湖,泊吴波亭下,日向巳矣。知县吕通直昭问(忠穆公孙。)、丞韩承务琳、主簿徐迪功士龙(宣州人。)、尉王迪功椿(严州人。)并相候。
丁卯,雨。略至吉祥寺,长老师勤庸人。王尉云芜湖绝无士人,秋试不满百,未有登科者,近世两人发解,又寄产云。夜大风。
戊辰,风雨稍止。晨发芜湖,过褐山矶,又遇和州裕溪河截税之舟,纷纭愈甚,至投瓦石,久之方去。未时次太平州。太守周元特、倅叶朝请棼、添倅钱宗丞佃、教授吴文林博古、添差教授杨文林恂、判官赵文林子、推官赵从事不役、知录赵修职彦灿、司理虞迪功份、司户林迪功显、司法王从政豫、当涂宰王通直、权主簿林迪功浩、尉赵修职彦麒、路分都监宋大夫实、添差路分孙大夫谅及其子閤门祗候显祖、同年丁忧赵司法彦萃并相候。
己巳,赴州会。风雨不已,天气如暮秋。借郡舟易豫章者。
庚午,新徽州通判刘大夫授之、盛秀才旦相候,再赴州饭。初约会于凌歊,风雨而止。饭罢独往,比旧加葺,塔之后又创怀古堂,恨烟雨不见历阳。略至广福寺,长老惠明。
辛未,早诣天庆观万寿寺满散天申节,次赴锡宴,日欲晡毕。晚,元特讲通家之礼,二鼓后归。是日虽时有微雨,而其晴可以讫事。
壬申,早,雨,俄晴。舟行小河甚驶,至采石镇,以云气駮杂少留。已而复行,泊慈湖夹,方午未间也,东坡有《阻风》五绝句即此。
癸酉,早行,饭后入鹅港,午时泊新河口。
甲戌,风色不可行。黄圯老运使自城中来。史志道侍郎以发运使过九江,伺其出城,以小舟谒之。
乙亥,赴圯老会于清凉寺。寺有德庆堂,李主所书。闻左仆射陈俊卿以大观文知福州。
丙子,早乘便风出新河。午时过长芦寺,江水涨溢,去寺才十馀步,不暇游也。日欲晡次真州,太守王朝请察相候。
丁丑,早欲行,会大雨不敢解维,赴王守饭于山堂之澄澜阁。同报恩长老妙湍登塔两级,望金山及扬州大明寺塔,遂同过漕司东园,即六一先生为发运副使许元作记者。去岁,淮南运判吕正己即旧址新之,所谓拂云之亭、澄虚之阁、画舫之舟、清宴之堂,皆具焉。添差提刑司干官张从政驹、教授郑从事汝谐相候。张干,毗陵宜兴人,藏古石刻颇富,有泰山秦碑奇甚。表弟章济之运干适过滁阳,见其病子元祚。
戊寅,早,解维,巳时至镇江府。太守蔡子平直阁、通判章朝请汶、陶朝奉之真、总兵史承奉弥正相候。晚,乘潮方能入闸,未至第三闸,遇浅而止。
己卯,早,入第三闸,而连夕大雨,水涨,里闸不开,遂止焉。都统制成太尉闵相候。是日夏至,雨尤甚。
闰五月庚辰朔,早,至丹阳馆,使客之馆也。赴蔡守素饭于普照寺,长老慧照,兴化人。雨稍止,携邓子长及纶上甘露寺,不到已十八年。镇江因北固山以为城,而寺在山上,东坡诗云「古郡山为城,层梯转朱栏」,尽之矣。观狠石、铁镬字、李卫公像、舍利塔。所谓陆探微师子,惟有近岁画本,馀皆亡矣。旧多景楼,乃行者堂。去年太守陈天麟侍郎别卜地起楼,甚雄壮,同长老化昭饭焉。金、焦二山在左右,而面对瓜州,似胜旧基也。
辛巳,早,同邓子长冒大风雨登浮玉亭。亭在江边独山上。或谓此即浮玉山,故创亭焉。傍有小石山、蒜山。又其傍有土山,号坚土山,土纹皆坚故也。登舟,风益大,冲浪至金山龙游寺。长老宝印,川人,有众二百,栋宇鼎新。寺绕山临水为屋,故谚云「金山屋里山,焦山山里屋」,盖实录也。山门借石牌山为案,乃江中三石峰耳。其外小山稍有树木而鸟雀不栖者,世传为郭璞墓。或谓石牌山正为浮玉,水涨不能没,唐人于此铸镜,南岸创亭者非也。别有鹘山,以鹘栖得名。寺有雄跨堂,颇雄伟,洪景伯书颜。观音殿下临龙渊。长老云顷年军士习水战,尝坠石测之,深三十二丈,而扬子江心深有七十馀丈云。会饭于方丈,白丝糕、黑盐豉、糖豆粥,三者山中之精馔也。登妙高台烹茶,壁间有坡公画像。初,公族侄成都中和院僧表祥画公像求赞,公题云:「目若新生之犊,心如不系之舟。要问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崖州」。集中不载,蜀人传之,今见于此。茶罢,上绝顶观坡及晁无咎题字,转至头陀岩。头陀姓裴,唐贞元中获金于山而得名者,闻此岩旧乃蛟窟也。中𤃩泉在水陆堂中,陆羽品江心之水此与同味,酌之。闻京口城中井水皆咸浊,甘泉仅一二云。日午,观僧斋毕,过歙州门,僧榻皆逼江,夏潦方至,凭栏眩骇。大抵寺之轩窗无不临水,而此尤可畏。戏投饼饵,龟鼋毕集。初欲自此下焦山,而风雨殊未止,复冲巨浪还西津,亦危道也。谒下元水府庙而归。
壬午,招进士张大亨为咸媪案脉。黄州守杨直阁由义及府学教授熊克并相候。午时开闸,晡后方抵丹阳馆。
癸未,早,别诸公,道过总领所,登供军堂、得江楼、苑信亭,皆洪景伯所葺也。闻府治连沧楼甚佳,恨不一至。京口多以山为城,即城为登览之所。如多景、得江、连沧之类,虽曰楼,实台耳。归而解舟,河道隘塞,行甚缓,送客相见于门。巳未后,晚行三铺,共二十七里宿焉。雨不止。
甲申,早,大雨。舟行,隔堤望练湖,记云方四十里。自离镇江皆溯流,又南风打头,牵挽者泥淖没骭。未后次丹阳县(古曲阿也。),令陈从政玠、丞沈从事宗契、尉汪迪功并相候于北使之馆。陈德自昆山来。天色稍霁,顺流行三铺,宿栅口。
乙酉,晴。早过吕城闸,至奔牛镇,水泛闸不开。监镇沈修职元携数十夫自支港荡舟曲折而过。晚次常州,太守李元佐大夫、通判张仲固、一监丞并相候。
丙戌,赴州会,宾客往复不能记。换舟,遣尝所假者。
丁亥,早赴李守素饭于感□寺。未后解维,抵暮仅行十三里,宿小井。
戊子,南风益高,牵挽费力,黄昏方次无锡县。宰吴奉议沣、丞赵宣义善仁相候。
己丑,早谒蒋丞相、方务德侍郎、张茂材松运使,适相值戴子善秘书、子微台法忧居,并访之。午间携家游惠山。住持法皞年七十八矣,同上南北阁,酌陆子泉、冰泉、龙渊泉,凭水陆池槛观鼋戏而归。赴蒋丞相会。
庚寅,早,方务德、张茂材约喻子才避暑惠山,留连至夜,凡七饮茶,归邑即行。仲贤自昆山来迓。
辛卯,未后至平江,知府汪圣锡、提举常平芮国瑞相候于姑苏馆。
壬辰,至从母宅,赴府会于齐云楼池光亭。晚招仲贤、子长置酒姑苏台,劝酬□百花洲。暴风雨。
癸巳,同家人赴从母会,留连竟日。仲贤先还昆山。
甲午,早赴芮国瑞会。夜携家赏月姑苏台。
乙未,王仲谟兄弟及数亲旧皆自昆山来。
丙申,早就百花洲具饭待昆山诸亲。王节使权相候。晚解维,抵门而止。
丁酉,早出盘门,如昆山县,以塘路桥低转湖泺(土人谓之皇天荡。),正值东南风打头,撑驾甚劳,晡时方抵下苧渎,距府城才十二里。逼暮,仲宁自县来小酌。
戊戌,终日逆风,牵挽进寸退尺,一更后方抵昆山栅外。知县宣教郎刘𤪠、监税武功孙大夫德相候。
己亥,舟转而南,越两时方抵妻家。王德温兄弟、李四九将仕、五十将仕、张察判棠、郑提干莘、陈教授九思、司户九德、钱唐孙宰听、瑞昌钱簿永弼、郁子文并相候。夜饮,四鼓散,浴而后寝。
庚子,郑通判复、总干晋表、主簿宗仁、郁九一解元并王点县仰、边三一解元并相候。
辛丑,吴县丁丞三畏以檄视涝回,云昆山管内计田二百四十馀万亩。
壬寅,早,就东寺具饭待赵常熟及丁丞。寺今为安穆皇后功德院,赐额曰荐严资福。长老普璇,淳实人也。新萧山尉杨迪功松及其婿新长兴尉陈迪功茂英相候。
癸卯,相士三衢徐璿来。
甲辰,早,赴仲谟会,前吉水庄丞相候。
乙巳,早,祭外舅茔。午后留李良佐酌平江柯山泉。前吉安丞郑宣义颐、新淮西运干陈承事临、国学进士陆日新并相候。
戊申,新湖州梅溪监镇钱迪功郎永存相候。晚赴仲显会。
六月庚戌朔,添监赵承节伯祉相候。赴观音庵寂照大师若钦饭。乘雨凉过山寺报谒,访老僧法回,步至塔院,山之绝顶也,凉甚。
辛亥,早,赴仲吉会。初泊舟外姑宅前,而东西照不可过,惟磬折可避,复为桥碍,乃移舟南问津。晚宿西栅。
壬子,早,随潮行舟,午时泊岸,距旧处才十馀步,阻于一桥,为此迂枉。
癸丑,国学吴仁杰字斗南,携所解《古周易》及启事相候。
甲寅,新临江通判赵宣教不比相候。
辛酉,货齿药人夏彦兴参颇能弈,令与仲显对,盛暑永日,无以度故也。
壬戌,招沈宽登仕案脉,累日苦脾疾,心气极不能支。
癸亥,体中小快。暑甚,夜月却清明,留仲谟兄弟露坐小酌。
甲子,筮《易》,遇《屯》之《益》,留李良佐小酌。
乙丑,晚以小舟入城。
丙寅,辰后入娄门,至从母宅。
丁卯,饭罢谒汪守,馆于瞻仪堂。
戊辰,圣锡云:「幼年初读《陈无己集》,有《代人乞郡劄子》,一见便疑为代傅尧俞作,后阅傅集果然,乃知宿世读书之说可信」。圣锡疑无己后身也。
己巳,久不收永和书,甚悬情。今日连得闰月十二日以前三书,知十三弟得子,不胜其喜。小汪云有书号《类文》,隋时集两汉以来古文,多今时所无,如曹植文尤众,植集中未尝载。
庚午,早赴芮国瑞提举会。谒李直阁简能,旧提刑也。是日范至能借大资政、醴泉使、侍读使大金,求陵寝及正受书仪,过此,晚谒姑苏馆。副使康湑。
辛未,五更别汪圣锡、芮国瑞,再过从母宅。终日雨凉,翁子功监丞相候,赴江西帅幕过此也。
壬申,复热。晡时辎重自昆山来,别从母、茂之,出娄门,登府中所借舟,为奏事之行。晚次吴江县。
癸酉,早,步过长桥,入臞庵。主人知县君份及其子皆死,惟二孙在,榜苏养直诗于宜芳亭。是日大暑,或行或止,惟舟人是听。
甲戌,早次秀州,泊驿亭。方务德侍郎、权州赵直阁师夔(秀王之孙。)、通判朱通直自求(侍郎巽之后,康叔之曾孙。)、判官郑从事伯英、司理邵修职輶(至卿之子。)并相候。入城报谒,憩精严寺。晚赴务德会,荐术士刘演谈命,旧号江西牧童,今曰睡觉生。二更解舟。
乙亥,递中收王致君正言书,转致四明六十九姑书。姑盖族叔祖忱之女,己丑生,嫁黄氏,丁亥秋丧夫,生四子:长小二郎(直躬伯隐,甲辰生。),次小四郎(直履,癸丑生。),次十一郎(直见,己未生。),次十四郎(直异,乙丑生。)。三女:大姐归吴氏(年四十六,乙巳生。),二姐归王敦礼(年四十二,己酉生。),三姐归吴氏(丙戌年死。)。今居奉化县黄郎中宅。晚过崇德县,令吴从事道夫相候,即行。
丙子,早抵长安闸,终日伺候启闭,逼暮始能过。大暑不可堪,夜气稍凉,连夕进棹。
丁丑,早,祗受告命,寻抵临安闸。饭后入北关门,权寓普惠院(俗呼北寺。)。庚辰春到关亦馆此,主僧善伦,相别十馀年矣。
戊寅,芮国器司业、邵伯恭博士款话终日。晚,鲁彦质来谈命,郑人也,自称将仕郎鲁诚修,饮之。
七月己卯朔,李仁甫焘秘监、范至先工部相过。仁甫新除湖北漕。
庚辰,同年刘文潜焞著作相过,刘军资恪继之。胡邦衡侍郎携具来。晚借李德章翚知县修文巷小宅徙居,以北寺太僻远也。设榻小楼,略无蚊蚋,殊觉安寝。客云,昨日进呈予到国门状,上再三称能文。
辛巳,芮国器及沈持要检正携具来。
壬午,汪仲嘉大猷、王宣子二侍郎、张钦夫吏部、郑少嘉礼部并相候。表弟三十七监庙泽、四一县尉湖同自上饶来,留款。
甲申,黄通老尚书、尤袤延之宗丞、刘仲卿及其二子并相候。延之云,两月来自釐务官而上外补贬逐死亡者仅四十人,亦气数使然。留吕伯恭、王得卿饭。李德章送白酒甚奇,饮鲁彦质。
戊子,留表兄郭元嘉之子谟及王得卿饭。许季立调汀州判官,访别。
己丑,朱老娘来,年八十三,甚健。
辛卯,连日肠疾为祟。初闻车驾来日孟享景灵,既而值雨展日,閤门忽报来早引对,病中甚以为忧。
壬辰,平明入和宁门,对于后殿。次堂参,次过六部遍谒长贰郎官,次至虞相、梁参府。晚赴张钦夫、吕伯恭会,同坐新秀州守曾原伯逢。
癸巳,劬劳之日,胡邦衡惠诗。食素,终日讲人事。
甲午,早台参,次谒四台官,次别二府。竟日奔走泥涂中,暮归寓馆应酬书尺,劳倦不可言,幸肠疾少损。
乙未,早,台辞毕,即出涌金门。芮国器、沈持要、范至能先置饯于柳洲,李秀叔彦颖吏部继至。俄报有奉常兼西掖之除,既而乃少蓬、翰苑也。闻执政进至乞留,上曰:「甚好,但恐立异耳」。初拟少蓬,他日兼掌制,上曰:「便令兼内制可也」。秋暑酷甚,有醴酒,夜置舟泛湖赏月,二鼓后归。
丙申,早受省劄,即上辞免状,又受磨勘朝散郎告。
戊戌,车驾诣景灵宫。馆中同官相过:秘书丞李处全粹伯、郎陈骙叔进、张渊叔潜佐、刘焞文潜、林光朝谦之、校书郎杨兴宗似之、萧国梁挺之、赵汝愚子直、正字丁时发子章、冯田宗义。
己亥,宰执分诣。
庚子,受辞免不允劄子。
辛丑,早入秘书省供职。前月秘阁檐忽摧,少监李仁甫云:「昔御史门台坏而司马光去,今秘阁摧,某其去乎」!已而果除直显谟阁、湖北运副。临安修葺凡用八千缗,昨日方讫工而予今日上,初不知也。
馀杭重建县治记(绍定六年七月)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平斋集》卷九、《咸淳临安志》卷五四、《古今事文类聚》外集卷一四、万历《杭州府志》卷三九、嘉庆《馀杭县志》卷四
馀杭苕霅之津会,故冬予奉老亲行霅上诸山,扁舟循苕溪而下。间登岸从牧翁渔媪语,人人夸诵吾令年方壮而识老,政出清静,民曾不省有官府也。因以野服谒,订所闻。令肃客于丞舍,起讯之故,曰:「县治旧占溪南,后徙于北。宣和焚于睦寇,江令袤重建。建炎焚于金寇,张令永嗣又建。阅年百馀,浸淫穿蠹,凛乎欲压,图撤而新之。治寺吏民之耳目,非他役比,故不敢不勉」。予退而心念,是邑近在畿内,地望非不枵然大也,而土薄水浅,十日晴则告乾,三日雨已相戒为溢备,民以故亡盖藏,而令以负租督过者十七八。彼芘于是,岂漠无压焉之惧哉!所压有急于屋者也。见大夫以朝士来宁久此,苟可撑扶以了岁月,何新为?新之宁不勤其民而自为纷纭耶?未信溃于成也。越数月,苕人过予门曰:「县寺成矣,治事之厅、退食之堂、宴息之室,崇楹邃闼,表里中度。发地得中霤遗迹,位置面势,且还其初矣。屋后恶木冗莽鸱枭狐狸啸丑舞怪之地,薙剪不留馀。拓圃结亭,松竹伍伍,气象一新矣。而田里晏然,罔闻知嗟」。夫县无剧易,视令为剧易。弱者以苟偷为安,皇恤我后;强者惟力是矜,一役之兴,万戚之乘也。于此能于政休俗暇,储材庸力,以植坏起仆,使吏治尊,民詹耸,而一毫不以勤其民,至斥圭田再岁之入以食,功可表也已。惟昔圣贤道化之盛,有本末而无内外,其用力自相在尔室始,盖万室之治不如一室之难也。言偃宰武城,澹台灭明非公事未尝至其室。是室之严,所亲必直谅,所讲必正大,所践必诚敬。诐辞诡行,奸声乱色,无一得以摇吾之清明,而弦歌之化行矣。令其进于是乎!役起正月己未,讫五月癸丑,大尹、详定、户部侍郎余公佐其费为多。令公族,名希磐,以进士试刑法,中其科,尝为大理评事云。绍定癸巳秋七月甲子,潜山洪某记。
重修杜工部祠堂记 宋 · 徐得之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二六、《永乐大典》卷八六四八
唐三百年,诗人辈出,而李、杜为之冠。不幸当天宝之季,顾不得早鸣国家之盛,而遭逢世乱,使穷饿其身,流离困苦,生不安席,死无定所,何若斯之甚耶!旧序谓先生死葬耒阳,或谓不然,实死于岳阳,三说互相诋訾。世传太白溺死,葬采石。据李阳冰序,谓病卒当涂,枕上受简。或谓镇州青山亦有冢。是数说亦相反,学者至今疑焉。始余官郴,以绍熙庚戌领常平使,檄之长沙。十二月二日,道耒阳,始得谒先生祠下。孤冢在祠后,余酹而拜焉。堂有汉二榖碑,亦漫漶,摩挲不忍去。时有韵语,欲书壁,未果,既十八年矣。今耒阳邑大夫严陵黄君茂报政未几,重建祠宇而一新之,比旧加壮,以书来求记。众谓子当详订之,以解后世之惑。余谓之曰:「先生英灵忠义之气,在天而不在地,文章光焰之气,在万世而不在一方。或者刻舟求剑而取正于朽骨,则过矣。邑有墓,墓有祠,耒阳所私而重也,奚怪焉。且古人之迹,最易以。陶母之墓,在处有之;而澹台子羽之墓,亦不止一处。彼贤而可立教者,虽没,人尚爱而冢之,以重其地,独少陵祠邪?余读杜诗,自避贼至凤翔,自秦州入同谷,尽室徒步,草行野宿。当是时,不死于兵革,不死于冻馁,不死于虎狼,幸矣,岂知有死所哉!今孤坟峣然,过者起敬。前得聂令葬之山水佳绝处,后得诸侯为立门宇,今又得黄君再葺而新之,非少陵幸耶?非令君之贤,知所先后,以政事馀力,亦孰能及此耶?故因祠宇之新,窃记以为如此。
按:嘉靖《衡州志》卷四,天一阁藏印明代地方志选刊本。
赠章实斋国博 清 · 曾燠
押词韵第一部
章公得天秉,赢绌迥殊众。
岂乏美好人,此中或空洞。
君貌颇不扬,往往遭俗弄。
王氏鼻独齇,许丞听何重。
话仿仲车画,书如洛下讽。
又常患头风,无檄堪愈痛。
况乃面有瘢,谁将玉璏砻。
五官半虚设,中宰独妙用。
试以手为口,讲学求折衷。
有如遇然明,一语辄奇中。
古来记载家,庋置可充栋。
歧路互出入,乱丝鲜穿综。
散然体例纷,聚以是非讼。
孰持明月光,一为扫积霿。
赖君雅博辨,书出世争诵。
笔有雷霆声,匉訇止市閧。
续鉴追温公,选文驳萧统。
乃知貌取人,山鸡误为凤。
武城非子羽,谁与子游共。
感君惠然来,公暇当过从。
中庸子传(下) 北宋 · 释智圆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五、《闲居编》卷一九
中庸子生十三年,梦随佛入于海。夏满,行矣,从至旷野,有物似世画鬼神者,佛垂训久之。年三十,寻《涅槃经》,果有降旷野鬼神之事。及撰《涅槃记》,梦二沙门,曰龙树、观音,与之语且久。予因著《记梦》一篇。或谓予曰:「梦者游魂偶然,岂实乎!安用记之?其为人妖也」。予曰:「嘻!万法一空,皆如梦也。百年,大梦也;一夕,小梦也。茍大梦之可记,小梦于何不可记乎?苟知小梦之虚也,胡不达大梦之虚邪?吾之《记梦》,其有意焉。罪我者,其《记梦》乎,知我者,其《记梦》乎」!予之训后学也,虽屡见违,后又训之。其或去者,无一言以留之,曰来而不距,往而不追,古之道也。或触事击发,不能容忍,俄而悔之。不好相形,不好问命,不好择日。于是撰《福善祸淫论》、《择日说》,以矫时俗。未尝登有位者之门,曰澹台灭明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矧吾方外之人乎?求知于有位者,士人之事耳,吾削染矣,敢乱四民之业哉?吾非慠也。予多抱疾,尝自称病夫。著《病夫传》。虽羸耗癯瘠,而不倦讲道以诲人,三藏典诰,洎周、孔、荀、孟、扬雄、王通之书,往往行披坐拥。撰《自箴》七箴,勒石于座右以自诫。居于孤山之阳,草屋竹床,怡然自得。且曰,与其奢也,宁俭,吾从事于斯矣。予尝谓门人曰:「吾没后,无厚葬以罪我,无择地建塔以诬我,无谒有位求铭记以虚美我。汝宜以陶器二合而瘗之,立石标前,志其年月名字而已」。予闻人之有善,未及称之,若病之未瘳;见人之不善,未及谏之,亦若病之未瘳。客有谈不合理者,则默而不答。阳秋四十有一。论曰:中庸之德,人鲜久矣,而能以中庸自号,履而行之者,难矣哉!世或之诈,吾取诈焉。
吕德章墓志铭(百七公 嘉定十五年十月) 南宋 · 吕午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一八、《竹坡类稿》卷四
公讳芾,字德章,姓吕氏,以嘉定十五年春正月丁丑终于家。明年季夏,其子应辰、蔚录公平生行事、寿、卒葬月日年为书,以抵其宗人某曰:「先君尝一试有司,不售,绝意进取。年方知命,即自卜其竁,经营成之有年矣。不幸弃诸孤以没,而未即葬,葬又墓无石章以识,先君目不瞑,应辰等罪将莫赎。今窀穸有期,敢以铭请」。某执书以泣曰:古者隐沦道素,孝义闻著,虽无官,得立碑。矧某夙辱公知,别十年不克见,今又歛不凭棺,哭不奠斝,无以写我心之悲,则于叙次其始末而系以铭,讵敢以不学辞。惟吕氏本姜姓,虞夏之际封于吕,子孙因氏焉,自太公望则然矣。其后三国迄唐,世有显人。宋兴,登黄阁、为名臣者踵相蹑。六飞南渡,东莱之吕以道德文章闻天下,散居闽浙诸郡间。他吕殆不多见,独公之先曰从庆,本金陵人,唐季俶扰,与其弟从善徙于歙。既又乐旌德佳山水,自徙居之。故吕氏之在旌德者最蕃衍,至公十一世矣。公曾祖仲錤、祖若水、父宪,皆潜德弗耀也。公生而颖悟,总角能文。自失利科举,尽焚弃新业声律,惟韩、柳、欧、苏集手不停披,曰:「此足自乐,吾不能为雕虫篆刻,以谐世取好矣」。榜所窠堂曰「戏彩」,颇极藻丽,时与兄弟团栾乐饮,以娱其亲。生产多逊于二季,弗靳。日肄其群子侄,建楼储书,隆师督课,无一毫厌怠意。十数年来,第进士,与计偕,彬彬然盛矣。公性刚直,不妄交,人有善称不容口,有过辄面刺不少贷。至已逋负,振乏绝,亡者为之棺,幼敏学无资者为之教养成就之,凡济人利物事,行之不遗馀力,而未尝自以为德。邑侯李公迁忠以赈饥按行至里中,闻公贤而访之。公肃入具觞豆,因剧谈闾阎利病,李公叹曰:「君子哉若人,澹台子羽其流也」!为留一夕乃去。晚益喜东陵之阿空阔殊胜,因卜筑其间,轩亭池榭翚飞照映,日杖履婆娑;宾至,载酒登览讽咏,欣然无忤,盖得隐居之操者。方屏家事,乐馀年,而以疾逝矣,春秋六十有三。配汪氏,先公十四年卒。子三人:曰遂良,早卒;次应辰也,蔚也。女一人,适进士管时显。孙二人:淳、浚。应辰等将以十月丁酉归窆于板桥之原,从治命也。某尝谓人茍有抱负,不论穷达显晦,必随其居广狭,各有以自见。时我用,功名可戾契致;不,虽浮湛闾里,行义亦卓卓可纪。盖其资禀之美,识见之高,气节之奇,得之于天者,磅礴郁积,而发于此。公惟抱负不施,故孝于亲,友于兄弟,仁于族姻里党,而智足以知进退存亡之几,所以著见于居家处乡者如此。使公得位而行,岂无可观?然公虽不躬荣禄,而一经教严,克有贤子,今应辰、蔚皆崭然有声场屋,将大吾宗,抑所谓「不在其身,则在其子孙」者耶。铭曰:
惟士君子,藏而不沽。如石蕴玉,如渊生珠。不器以用,孰掩其辉?猗欤公欤,学与时违。孝友仁智,发于性姿。有嘉者子,将大厥施。惟此新宫,公自来胥。琢词碑石,百世所誉。
水龙吟 家祭词 现当代 · 吕小薇
押词韵第四部
香港回归,赋此奠告衡九。藉申君昔年羁旅匹夫,耻丧国土之思。而今赖一国两制之宏筹,实现主权收复之遗望。喜涕交并,不尽咏言!
昔君孤寄南峤,稻粱遥啄嗟谋苦。
书来尝共,百年深耻,怀今吊古。
血没潮头,汗浇沙咀,竟非吾土。
恨鲸吞鹯攫,交相践踏,痛不尽、珠沉处。
肯信炎黄雌伏,望洪波、红旗招舞。
奋归卅载,澹台桃李,勤栽风雨①。
剩有心魂,念萦海陆,伫收芳屿。
告今朝、桥驾鼋鼍②,合浦珠还知否。
注:(1)衡九于一九四九年底,辞香港工厂职归陆,为教育工作逾三十载,服务于南昌第二中学,校内旧有春秋时孔子弟子澹台灭明遗址。 (2)唐诗人刘禹锡《踏潮歌》“屯门积日无回飙,沧波不归成踏潮。轰如鞭石屹且摇,亘空欲驾鼋鼍桥。”此借喻“一国两制”方针为稳渡回归所产生之巨力。
答朱载言书 中唐 · 李翱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三十五
某顿首。足下不以某卑贱无所可。乃陈词屈虑。先我以书。且曰。余之艺及心。不能弃于时。将求知者。问谁可。则皆曰其李君乎。告足下者过也。足下因而信之又过也。果若来陈。虽道德备具。犹不足辱厚命。况如某者。多病少学。其能以此堪足下所望博大而深宏者耶。虽然。盛意不可以不答。故敢略陈其所闻。盖行己莫如恭。自责莫如厚。接众莫如宏。用心莫如直。进道莫如勇。受益莫如择友。好学莫如改过。此闻之于师者也。相人之术有三。迫之以利而审其邪正。设之以事而察其厚薄。问之以谋而观其智与不才。贤不肖分矣。此闻之于友者也。列天地。立君臣。亲父子。别夫妇。明长幼。浃朋友。六经之旨也。浩浩乎若江海。高乎若邱山。赫乎若日火。包乎若天地。掇章称咏。津润怪丽。六经之词也。创意造言。皆不相师。故其读春秋也。如未尝有诗也。其读诗也。如未尝有易也。其读易也。如未尝有书也。其读屈原庄周也。如未尝有六经也。故义深则意远。意远则理辩。理辩则气直。气直则辞盛。辞盛则文工。如山有恒华嵩衡焉。其同者高也。其草木之荣。不必均也。如渎有淮济河江焉。其同者出源到海也。其曲直浅深色黄白。不必均也。如百品之杂焉。其同者饱于腹也。其味咸酸苦辛。不必均也。此因学而知者也。此创意之大归也。天下之语文章。有六说焉。其尚异者。则曰文章辞句。奇险而已。其好理者。则曰文章叙意。苟通而已。其溺于时者。则曰文章必当对。其病于时者。则曰文章不当对。其爱难者。则曰文章宜深不当易。其爱易者。则曰文章宜通不当难。此皆情有所偏。滞而不流。未识文章之所主也。义不深不至于理。言不信不在于教劝。而词句怪丽者有之矣。剧秦美新王褒僮约是也。其理往往有是者。而词章不能工者有之矣。刘氏人物表王氏中说俗传太公家教是也。古之人能极于工而已。不知其词之对与否易与难也。诗曰。忧心悄悄。愠于偫小。此非对也。又曰。遘闵既多。受侮不少。此非不对也。书曰。朕堲谗说殄行。震惊朕师。诗曰。菀彼柔桑。其下侯旬。捋采其刘。瘼此下人。此非易也。书曰。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诗曰。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旋兮。此非难也。学者不知其方。而称说云云。如前所陈者。非吾之敢闻也。六经之后。百家之言兴。老𣅧列禦寇庄周鹖冠田穰苴孙武屈原宋玉孟子吴起商鞅墨翟鬼谷子荀况韩非李斯贾谊枚乘司马迁相如刘向扬雄。皆足以自成一家之文。学者之所师归也。故义虽深。理虽当。词不工者不成文。宜不能传也。文理义三者兼并。乃能独立于一时。而不泯灭于后代。能必传也。仲尼曰。言之无文。行之不远。子贡曰。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此之谓也。陆机曰。怵他人之我先。韩退之曰。唯陈言之务去。假令述笑哂之状曰莞尔。则论语言之矣。曰哑哑。则易言之矣。曰粲然。则谷梁子言之矣。曰攸尔。则班固言之矣。曰冁然。则左思言之矣。吾复言之。与前文何以异也。此造言之大归也。吾所以不协于时而学古文者。悦古人之行也。悦古人之行者。爱古人之道也。故学其言。不可以不行其行。行其行。不可以不重其道。重其道。不可以不循其礼。古之人相接有等。轻重有仪。列于经传。皆可详引。如师之于门人则名之。于朋友则字而不名。称之于师。则虽朋友亦名之。子曰吾与回言。又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又曰若由也不得其死然。是师之名门人验也。夫子于郑兄事子产。于齐兄事晏婴平仲。传曰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又曰晏平仲善与人交。子夏曰言游过矣。子张曰子夏云何。曾子曰堂堂乎张也。是朋友字而不名验也。子贡曰赐也何敢望回。又曰师与商也孰贤。子游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是称于师虽朋友亦名验也。孟子曰。天下之达尊三。德爵年。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足下之书曰。韦君词杨君潜。足下之德与二君未知先后也。而足下齿幼而位卑。而皆名之。传曰。吾见其与先生并行。非求益者。欲速成也。窃惧足下不思。乃陷于此。韦践之与翱书。亟叙足下之善。故敢尽辞。以复足下之厚意。计必不以为犯。某顿首。
澹台灭明斩龙毁璧赋(以璧恶苟求人难力制为韵) 中唐 · 白行简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九十二
璧之为宝也至珍。龙之为物也至神。蕴彼坚贞。由是见希于代。神其变化。胡不可畏于人。苟以力夺我宝。则必害及尔身。原夫被褐而来。舣舟以济。怀白璧为利涉。佩青蛇而自卫。光连晓日。若明镜之高悬。影落深潭。状白虹之初霁。孤棹才移于渡口。二龙歘见于波际。将至宝因此可求。谓匹夫于焉易制。徒观其迅雷铿。狂电翕赩。转清辉而阳景灭曜。喷风雨而晴空变色。拖尾乃无所遁逃。矫首则方将荐食。朱萍焉能施其术。佽飞莫得用其力。灭明乃挺利剑。整扁舟。驱天吴。北阳侯。壮志奋而发植冠耸。瞋目张而眦裂血流。白刃下耀于渊室。紫气上冲于斗牛。左绝其脰。右摏其喉。擢锦缋之鳞。触惊波而乍聚乍散。洒元黄之血。随奔流而或沈或浮。既风恬而雨绝。俄雾廓而烟收。龙实最灵。孰可以威而詟。璧惟重宝。岂得不义而求。既而弭波澜。济江干。璧非人。愿保全而莫可。人非剑。思耀武而诚难。然后韫神邱。即长路。持拱璧而叹息。盼中流而回顾。岂不以怀宝者为物所求。恃力者为人所恶。且龙实恃力。人惟怀璧。尔实我欺。我非尔惜。虽在时之攸重。谅于人而何益。闻老氏之诫。莫守乎满堂。考圣人之清。不贵于盈尺。遂投之河而神罔敢受。毁于岸而人莫敢有。纷然电散。谓齐后之碎连环。騞尔星分。同亚父之撞玉斗。则知动不可妄。求不可苟。始则将害于人。终乃自贻伊咎。胡不伏水府而藏珠于颔。照昆山而衔耀于口。故贪而毙也。诚罹有悔之凶。毁以弃之。安能无胫而走。嗟乎仁必有勇。信千古而不朽。
上李成之待制书 北宋 · 毕仲游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九四、《西台集》卷八
某河东之鄙人也,而坟墓亲戚兄弟在京师之左右。某宦学出入于京师者十年。闻京师士大夫之说,谓当世有道者数人,而阁下所以为有道。某固深知而熟讲,第恨不早见尔。其后某得为吏于淮南,阁下守舒,意谓可以见。某至淮南,而阁下去舒,则某之恨又五年矣。前日自宋入郓,有晁端礼者,言阁下之馆舍在焉。夫以十五年愿见之心,而近居咫尺之地,固当废饮食、忘寝处,以伏于门下。乃返二十日不获进者,非敢缓也,又非以用舍去就而改前日之心也,未得愿见之说,惧无以实之尔。今既得其说,故特以进,伏惟阁下不倦而观之。某闻富贵者,利所利之地;贫贱者,利所利之物。故猎食之蚁,惟膻是求;易生之虫,见湿而处。今贫贱之利富贵,亦犹虫蚁之愿膻湿,彼岂有择于中心哉?特气类使之来尔。故古之贤士,不以我数见者为主,而主其我见之善者;古之贵人,不以数见己者为贤,而贤其见己之当者。以当为贤,则王公不容易而知人;以善为主,则士不可不自重也。河南吴公治平为天下第一,而贾谊见知于公。及公归,荐谊为博士,汉诸老先生无能出谊之右者,则材为易进矣。而谊不肯求知于绛、灌之属,主吴公而后进,此主其我见之善者也。子游为武城宰,孔子曰:「尔得人焉尔乎」?子游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夫武城之人不为少矣,而子羽非公事又未尝见之,然子游用以为贤,此贤其见己之当者也。后世则异于是,在下者既无自重之心,为上者又好容易而知人。今有一贵人,其贵不必大也,似贵矣,则必往见之。其辞不曰「以贵而见也,我见其贤也」。夫贤者岂以贵贱而不同哉?彼未贵者则不见,今有贵者然后见,则是非见其贤也。今有一知名之人,其名不必大也,似知名矣,则必往见之。其辞不曰「以名而见也,我见其才德也」。夫人之才德岂以人称则为有,人不称则为无?彼未知名则不见,今既知名矣然后见,则是非见其才德也,见其名也。志于贵不志于贤,志于名不志于德,故外自方藩大镇州牧刺史、节度将帅之要职,内自台阁禁近、两省三铨、枢密中书之贵人,下至深山远野、名城剧部、穷阎陋巷之学士,凡号为贵与名者,则不惮于见之。摄衣冠,怀诗书,合杂并进,十百为群,日游于门下而未尝羞。贵与名者,乐为己之先后,则不复辨其白黑,而抚接顾待,饮食教诲,有同己之子孙而不知耻。故在下者非贾谊之才,而为上者无子游之德。其相誓之心信若生死,猝然弃去则无所顾藉。如以胶合舟,外貌非不坚固也;及纳之于水,则解脱四散而不能收。彼其浮沈之不保,奚暇言济渡之功哉?若某者不然,志虽固陋而思虑者深,身虽贫贱而顾惜者大。当景德中,曾大父在朝,真宗以为有德行之臣,故一言寇准之贤,而真宗同用为相。先人承先相之后,非义不为,仕宦三十年而家无儋石之储,天下称为廉吏。某不肖,尝惧羞其先。故上不敢虚言异行,藏于山林城市,以为富贵名誉之招;近不敢卑辞厚礼,齐口同舌,游于绅先生之间,以为富贵名誉之地;下不敢阿谀谄顺,出死图生,将罪买功,以为富贵名誉之盗。三者俱不敢,此所以举天下之大,愿见者数人,而十五年愿见阁下者也。伏惟阁下方直而有守,忠惠而能断。利不急就,以义为先;害不急避,以命为主。此非传闻,某之亲见也。日者阁下任边要,领都会,握兵治烦,将泽施天下,有识之人欣欣然曰:「富贵者,君子行道之府也,而君子得处之,天下得庶几乎」!及阁下去边要,就閒僻,辞兵避烦,谪居于家,有识之士复曰:「富贵者,常人之祷祠而求也,而君子不苟处之,吾道其庶几乎」!故阁下进为天下之幸,退为吾道之助;居今人之世,而有古人之风,此某所以愿见之实也。昔者鬷蔑恶,欲观叔向,立于堂下一言,叔向执其手而上曰:「子如不言,吾几失子矣」。越石父在缧绁之中而遭晏子,晏子解其缚而客之。今某之恶几于鬷蔑,其贱无异于缧绁。久而后见阁下,故愿阁下上观子游、吴公之所以知人,下察澹台、贾谊之所以受知,旁省富贵名誉之轻重,慎顾叔向、晏子之德,无使某为鬷蔑、石父所笑,则足矣。惟深念之,幸甚。
请见叶太守书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七、《灌园集》卷一三
今之公卿大夫莫不接士,而士有不愿于其间,何也?得非所接不在至诚,而所蒙接者有不足以居为士之实乎?闻之李唐以来,布韦所以造请达官,其事极卑,其恭极至,失己踵门不敢期必见,得见则不敢数数往。一言之酬,启齿之借,更投文以称谢。其屈如此,然士不惮且未尝以为羞,则贱有实而贵用诚故也。遐方寒人,徒步蓝缕以入京师,久不过十年,必因文字致成名,遂享富贵,惟其所有如何焉耳。羁旅之卑恭,终身之行志,何惮而不为?方今内之二府百执事,外之牧守使副,下至一命之吏,率门有宾次,承俟谨饬。白衣朱紫,群行例进,苟纳谒焉,未有不得见者,虽数数焉无拒也,顾其相与无恳恻之诚,则亦纷纷徒劳而已。以儒自号而行不若市人,谓之才俊而笔语比俚儿。献诗书,上名刺,非其可则以为苦海,万一仅似,或曰安知不以假窃来乎?其相位待如此,所以有不愿于其间者也。古之人以十室之邑为必有忠信,而今郡国广大进士动至千百,乃无鲁邦之一人哉?自其在势者不加察择,徒不吝于礼貌,以收接士之誉,而士之实否何以明之?彼澹台灭明、徐孺子、司马相如、王褒之徒,亦幽郁自怜而已矣。郎中以才学起家,致官郎位,据古侯伯之任。既贵重矣,适屈于此,而治效馀闲特有接士声名,与之分庭抗礼者凡几十百人矣。高明之鉴以为可用至诚待之者,又几人耶?毋亦汎为位待,以行谦厚之德乎?伏惟盛心宜不止此。某不佞,耻为世俗之儒。犬马之齿三十五矣,盖尝愤叹士无以取信于人,而虚伪相与拜跪往来,非荣幸也。故再三至京师,经由郡国不啻十数,未尝以名刺轻试于朱门,诚恐其未必察择,而徒劳取羞,无穷期也。今乃愿见郎中,则岂无说?夫以一郡之众,太守之尊,而降屈于布韦诸生,与之交际,而其心耿耿,患所得非其人,亦群士之耻矣。辄不自匿,试献杂体诗一卷于几席之前。虽未足为述作之盛,而可略观其实也。或赐之见,而有以照其不为假窃,则岂独郎中不愧于鲁侯,亦敝郡庶几十室之邑矣。谨立旌戟之外俟命,不胜惶悚。
行不由径赋(以处心行道有如此焉为韵) 唐 · 浩虚舟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二十四
澹台灭明。幽栖武城。感朴直之风散。恶奸邪之径生。苟正其身。宁偏僻而是履。不以其道。故斯须而不行。想乎尘满荆扉。草迷荒野。追游不慎其经历。咫尺固难于出处。钟山石上。杖藜之意殊乖。蒋氏庭中。携手之期顿阻。牢落幽居。交从日疏。顾履危之若是。将苟且其焉如。访野径以閒游。恐穿松竹。出衡门而独步。不绕园庐。嘉夫砺志草茅。规行畎亩。避幽隐以不到。视崎岖而何有。芜城独赏。宁游旧井之间。山馆时归。肯逐樵人之后。至若草树沈沈。幽芳阻寻。络野之茅阴自合。缘溪之苔色空深。以遨以游。见徇公灭私之志。一动一息。有去邪崇正之心。是以萧索乡闾。虚閒襟抱。优游多辙之穷巷。来往疏槐之古道。花间绝迹。念蹊树之徒芳。原上无人。惜皋兰之暗老。且遵道如砥。持心若弦。信无私以白首。将抱直以穷年。颜生负郭之田。有时窥矣。谢氏登山之屐。无所用焉。既而披蔓草之荒凉。见游人之逦迤。方检身于邪正。宁系怀于远迩。杨朱悲道丧。事亦如斯。阮籍哭途穷。意殊若此。当举直以错枉。冀风行而草靡。苟非贤智之为心。孰能如是。